*
初春。
黄昏，在染成一片深红色的天空下，砖头脸的刑侦队长把满是胡茬子的脸凑上去吓唬体弱纤细的青年。
“医生呢，医生怎么还没来？”
分明在看着青年的刑侦队长却向着一旁的队员明知故问。
“队长，他就是社区警备方面通知派来的医生，你也知道，这个时间段属实是危险，少有民间医疗部门会在挨近晚上的时候派班......”
“蛤？你也知道危险？少说蠢话了，这不就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吗？哪个高中的？”
面对着刑侦队长极具魄力地瞪眼，青年——晓千见则将无神地双瞳飘向上方，心不在焉地望着归巢的飞鸟。
在这本应该是回家吃饭的时间点，他十分地想回家。
晓千见含糊其辞故意拉开与刑侦队长的距离，嘴里不胜其烦地嘟哝道：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我就是被通知来支援现场的医生。齐全的工具和资格证都带着。要不是所长的命令，这会我应该在家里吃着晚饭——还有，我不是高中生，我在皇城大学附属医学院进修...虽然是在还没取得毕业证的实习阶段就是了，但好歹也是有经验的医师，你要是不相信的话那我可就回去了。”
刑侦队长咂了咂舌，以评定般眯起眼睛看了一会，然后围绕着晓千见转圈。
“这也太嫩了点，现在医疗方面缺人到这个地步了吗？实习期没过的大学生都拉出来了，要知道以前我们那个时候的医生本科都是六年学制......”
晓千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正被警察打量着的校服，想着是不是临出门前在外面套上医疗会的白大褂或许要正式一些。
“不行吗...你说的那是医院的临床医生，和支援医师又不一样，我们讲究的是经验的积累。”
“切，你吃的米怕不是还没我打的子弹多...把资格证拿出来。”
晓千见把医师资格证出示到刑警手中，刑警反复对比了一下证件照上晓千见与本人的脸。
“噗...好一张苦逼脸，你还真是不上镜，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年轻人。”
「这也是工作的一环，忍忍吧」——晓千见一面瞪着刑警，一面自我宽慰。
“我是河源分区的第四刑侦小队队长，冯说翔，你可以叫我冯队。”
简短地报上姓名之后，冯队把资格证丢回晓千见的手中。
“这个「合愈医疗诊所」...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个民间医疗的组织？”
“因为没什么名气，而且还是刚刚成立没多久，诸如此类的小医疗组织不是还有很多吗...啊，还是赶紧说说工作上的事情吧。”
晓千见抬起头仰望伫立在眼前的老旧公寓楼。这层高度不下20米的建筑物龟裂、污垢与墙面腐蚀破损都很明显，兴许在过几年就要上市容局拆迁的名单上了。
“这里真的有事件发生？”
“对啊。因为看到楼上住户从阳台上滴下血水，202房住户才报的警，到现场综合各方面情报调查排除恶意凶杀以后，可以确定把三楼外面闹得一片狼藉的家伙就是曼...「曼通斯特」......”
“Metalonster。”
“对，就是这个没错。行了，你既然来了，就赶紧陪同我们进去吧。哎呀，封锁了一个下午，总算能够动手开工了。”
冯队长故意强调了「总算」二字，然后走进大楼里面。
嫌恶的情绪露骨到这个份上，晓千见也不是第一次见，因为早在实习前，前辈的学长学姐以及老师就经常谈过相关的事例，这基本上都是因为当前形势所造成的。
自人类战败——The.wave.元年后不久，法律便规定在涉及Metalonster以及有「Metalvirus」感染风险的事件中，现场的处理必定要求支援医师在场才能进行。虽然这是一项为了尽可能减少死亡率以及保证安全的措施，但大多数警察还是对强行插手本应该是分内的民众安全领域的支援医师反感。
一方是以救助、保护民众安全为主要目的警察，另一方则是以防止「Metalvirus」感染风险为主的医师，双方自然会因为采取手段的不同而在观点是个产生难以调和的矛盾。
上楼的仅有两人，所以或许是察觉到什么的冯队长敏锐地将满是胡茬子的下巴又一次转过来：
“你没带Obser过来？你们医师不都是以医疗组行动的吗？一医师至少不得跟一名Obser搭档？”
“啊，我想应该不用她帮忙。”
晓千见虽然心里咯噔一下，但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把搭档惹火了没哄好所以丢下搭档自己一个人前来。
不过回想一下自己这么做果然有些不恰当，晓千见挠着脑袋从窗户回望之前来时走过的街道。
——因为从独断专行的所长那里收到了附近有Metalonster相关事件发生的通知后，以免让别的民间医疗组织抢走这份工作委托，因而打电话通知自己的搭档今天约好一同去减价超市采购的预定取消......
手机的那头没等晓千见把话说完就嘟一下挂断了，肯定是在为此生气。
不过多想也没用，现在已经到事发现场了。
爬上302号房的阳台，此时已经有大批的持械警察在门前把守着。
“情况怎么样？”
听到冯队长的话的警官队伍里的一人脸色惨白地回过头。
“报、报告冯队，就在刚才两名特种武警战士通过垂降索从另一侧的窗口突入后...联络就中断了。”
现场的空气立马冻结了。
“傻吗？！为什么不等支援医师到达现场？！”
“因为，就在前不久封锁的时候，我们听到了里面传来人的声音，等不及向队长报告，私下判断救援第一的兄弟们就......”
“什么？！你们也得想想救不救得了，你觉得是Metalonster的牙快还是你们警察跳窗的动作快？比起这个——”
“——都给我让开，准备跟我要冲进去了！”
冯队长瞬间决断下令，站在后方的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官被安排站在门前，将携带着的霰弹枪顶在门前。
反应过来的晓千见也从工具箱内拔出电磁枪，激活弹荷，使其处于可随时发动脉冲的激发态。
尝试着用深呼吸让头脑变得清醒，晓千见用裤子拭去手心的汗，咬了咬牙。
“——跟我冲！”
破门的霰弹枪喷出火光，和晓千见踹门而入的动作，两者几乎同时发生。
照亮昏暗房廊的夕阳余晖映入晓千见的眼帘，让他不由得自然地眯起双眼。
仿佛在晚霞中浮现出来一般，不足二十平米的正厅房间被染出一片深红。然而远比夕阳要鲜艳的猩红色洒满在老旧的地毯上。
紧接着是掩盖不住的呛鼻血腥，两名特种武警被砸在墙面已经咽气。
然后晓千见看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
一个高挑的男人站在房间的中央。
这个身材高瘦的男人比身边最高的警官还要高上一头，可手脚和躯干却细干到平衡失调，配合上深色的条纹礼服与万圣舞会一般的假面，仿佛是从哥谭跑出来的小丑。
身体上没有金属病毒「Metalvirus」的反应，说明他至少还是个人类。
——没看见Metalonster，这家伙又是什么来路？
面具男微微转头，明显是与晓千见对上了视线。
“医师，来得真够晚的。”
“你是...谁？是抢工单的同行吗？”
“喔，我也确实是在追踪着那头作为新感染源的Metalonster，不过我并非你的同行，那是因为——”
男人装模作样地张开手，仿佛展示艺术成果一般的。
“——杀掉这两名警察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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